正月十六,春寒料峭,但老苏心里热气腾腾。吃过早饭,老苏换了一身新衣服,虽然法官和律师都一再劝阻,但他今天必须得去趟省城南京。衣服是前几天才买的,他和老伴儿一人一身。这些年,由于经济拮据,过年只有宝贝女儿有新衣服穿。正月初八,老苏接到一通来自南京的电话,破天荒地拉着老伴儿上街,从头到脚置办了一身行头。
收拾妥当,老苏翻出公文包出门赶车。他是个手艺人,平时都是背着工具包进进出出,这是家里唯一的公文包,用了十年,外层的布料被磨出了毛边,包里的资料也已经泛黄。“以后应该用不上你了,老伙计也该退休了。”老苏在车上琢磨着,望着公文包出神,思绪飘回了十几年前······
一、被切断的职业生涯
作为泥瓦匠,老苏的手艺,在他就职的全发经营部有口皆碑,技术过硬,挣的自然也不少。2011年的夏天,老苏正在切割最后一块瓷砖。突然,切割机发出异响,一道白光闪过,那是瓷砖的碎片,直奔老苏的左眼。老苏跌坐在地上,本能地捂住眼睛,伴随着声声惨叫,鲜血从指缝间流出,老苏被工友们送往了医院······
碎片击伤了老苏的眼睛,也打断了他的职业生涯,康复治疗期间,老苏停工留薪。等他再回来上班时,发现全发经营部已经人去楼空。在法援律师的帮助下,老苏打赢了官司,解除劳动关系后,经营部应向老苏支付停工留薪期工资、一次性伤残就业补助金及经济补偿金合计12万元。官司赢了,但没拿到钱,老苏继续申请强制执行。
二、峰回,路却没转
执行过程中,法院通过各种手段查人找物,一大圈子下来,老苏心灰意冷:经营部的账户被冻结了,但没钱;经营部名下有几辆车子,但是已经达到报废标准,没有处置价值;经营部的主要负责人老王被限制高消费了,但是老王年过花甲,平时本就懒得走出“浪浪山”一步。全发经营部无财产可供执行,老苏的案件只能终结本次执行程序。法官说,终本后,只要发现被执行人有财产,随时可以恢复执行。啥时候才能发现财产呢?现在都没钱,以后还能有吗?老苏心里完全没有底。
执行是司法的“最后一公里”,但这最后几步,老苏兜兜转转,看不到头。
三、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
2022年底,老苏找到了小孙律师。经过调阅全发经营部的工商档案,小孙经与老苏商量决定申请追加全发经营部的开办单位光明村村委会为被执行人。申请书很快交到了玄武法院。
焦宜春法官仔细审查后同意追加光明村村委会为本案的被执行人。因在后续的行政区划调整中,光明村与阳光村整建制合并,组成了新的阳光村,据此玄武法院裁定:追加合并后的阳光村为被执行人,阳光村村委会对全发经营部在老苏案件中所负的债务承担连带责任。在兜兜转转中,老苏窥见了光。
追加后,老苏的案件恢复强制执行,焦宜春法官安排法官助理胡紫娟深入查找财产线索。然而,一圈查下来,暂未发现阳光村的银行账户。“这不科学!我们去村委会跑一趟,非要查清楚!”大年初七,春节后第一个工作日,执行人员出现在阳光村村委会办公室······当天下午,胡紫娟将阳光村村委会的银行账户信息和扣划裁定书交到了执行指挥中心内勤袁婷婷手中:“拜托赶紧跑一趟银行,加急!十年的老案子,工伤的!”旋即,袁婷婷将这单紧急任务流转至指挥中心外勤人员杜冬燚、贾龙手中,带着大家的企盼,警车驶向银行······
初八,袁婷婷拿着银行的扣划反馈单,笑靥如花:“钱扣回来了,12万以及这么多年的迟延履行利息,共计19万多,分毫不差!”这笔钱也很快到了老苏的银行账户上。
于是,就有了开篇的一幕。老苏从异乡赶来南京,风尘仆仆的脸上漾着笑意。他穿越大半个江苏,只为道一声“谢谢”,感谢这十年接力中的每一位接棒人,感谢大家为了这百分之一的希望做出的百分之百努力。
老苏说,女儿小苏今年即将高考,他希望女儿报考法学院,将来也能成为法治事业的接棒人。